除了八百两银子外,皇帝还赏了两匹颜色艳丽的浮光锦、四把缂丝团扇、两盒雪犀香、两件桃红玉玺玫瑰佩、一套嵌珍珠的头面。这赏赐可谓丰厚。如今手里有了银钱和东西,裴听月对底下人也不小气。春夏秋冬四个宫女是不需要赏了,昨夜给的金簪金镯足够了。剩下的几个,她得行赏。裴听月想了想,赏了梁安梁福各十两银子,另外又赏了药膏给梁安。至于云舒和流筝,每人十两银子外加一匹绸缎料子,还有雪犀香也给她们分了。裴听月不喜用香料,不光是因为谨慎,还因为她不喜闻浓重的香气,所以她从不燃香。几人得了赏赐赶忙谢恩。等归置好东西,梁安梁福出去后,云舒将自己赏赐里的银子推回来:“才人,奴婢用不到银子的。”裴听月一早就知道她的月例都补贴给原主了,她一点没留,于是开口劝道:“拿着吧,好不容易得了赏赐,下次就得等到年节了,手里没点银子可不踏实。”至少她是这样,没有银子心发慌。在裴听月再三劝说下,云舒收下了。今个天格外的清朗,裴听月让人把贵妃榻移到廊下,她又去了前殿一趟,跟贵妃说了梁安自荐的事,又顺手把团团抱了来。一人一猫在廊下躺下,晒着太阳,格外的舒坦。摸着团团顺滑的皮毛,不知不觉间,裴听月就睡了过去。慢慢的,她感觉胸口越来越沉重,快要窒息的感觉,意识猛然回笼。裴听月睁开眼,就见团团整只猫压在她身上。她艰难地移开团团,小发雷霆:“罚你少吃…嗯…半碗饭。”团团叫一声缩在她旁边,也不知道听懂没有。刚醒没多久,云舒带着流筝从院里缓缓而来。云舒走近道:“才人赏赐了东西,她想亲自谢恩。”流筝跪地,声音还是哑哑的:“多谢才人赏赐,奴婢受之有愧。”日光正盛,裴听月眯眼看着来人,“我给你,你就拿着。好好养伤,早些来做事。”流筝声音坚定:“奴婢记住了。”一夜的时间,她身上变化不小。身上那股郁郁之气消散了不少,眉目间多了些坚毅之色。闲来有空,裴听月细细追问起她的来历。流筝说,她家中世代学医,祖父曾在先帝时期曾任太医院副院判之职,官列六品。因着一手好医术,在京中还算有威望。后来莫名卷入宫廷斗争中,先帝下旨抄家流放。抄家时,她十六岁时,身上有婚约。本朝律令,祸不及外嫁女。若是那个男人能立即迎她入门,她就可以逃过一劫,可惜那个男人怕被牵连,连妾都不让她当,直接单方面毁了婚约。人之常情,也不怪他。后面她入宫进了内务府做事,现下熙宁四年,她已经二十二岁了,在宫里待了六年了。说到这里,流筝面上带着无尽感激,她眼中有热泪:“若不是主子,奴婢以为此生就这样了…”她是罪臣之后,没法像良家子一样,能在二十五岁被放出宫。自她进宫那一刻,就注定老死宫中的命运。烂成一堆泥,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,被人打死。她从来没想过,有人来救她。流筝深深呼出一口气,望着裴听月认真道:“请主子给奴婢赐个新名,奴婢想重新开始。”裴听月想了想,对她道:“云筝怎么样?留一个字,不是让你沉溺于过去痛苦的,是让你不忘来处。”不忘来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