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金螭纹熏笼,里头燃着御制的"雪中春信"香。十六名着杏黄比甲的宫女雁翅般立在两侧,领首的嬷嬷手捧鎏金唾壶,眼角余光时刻盯着主子们茶盏。两个梳双鬟的小宫女跪在熏笼边,用银签子细细拨弄香灰,生怕火星溅出来惊了贵人。明珠和明华在旁边玩波斯猫圆圆。“万贯碰!”太皇太后戴着翡翠护甲的手指"啪"地拍在黄花梨牌桌上。老太太今日穿着绛紫色团寿纹常服,雪白的发髻只簪了支简素的羊脂玉簪,那玉色润得像要滴出水来。“哎呀,老祖宗胡了!”妃子们笑道。“老祖宗~”宁馥雅跪在缠枝莲纹锦墩上,在老太太腿上轻捶,“您劝劝陛下嘛~宸妃都霸着龙榻三个月了。。。陛下雨露均沾,臣妾们才好怀上皇子的呀…”德妃突然推倒面前的象牙牌:“清一色!要臣妾说,宸妃妹妹伺候陛下最是尽心。前儿陛下批折子头疼,还是她按好的呢。。。”“德妃,听听你说的什么话?咱们这里的姐妹,哪个不想尽心侍奉陛下?”宁馥雅斜眼瞪了眼。“用点力。”太皇太后突然用叶子牌敲了敲太后正在捏肩的手。满屋嫔妃顿时屏息——只见穿着凤袍的太后僵着身子,在恭敬地给老太太捏肩捶背。太后气得心里骂娘。她可是堂堂太后啊!此刻却要在儿媳们面前像个婢女似的伺候婆婆。眼角瞥见嬷嬷要过来接手,老太太一个眼神就把人钉在原地——分明是故意要落她脸面!她哪里还有一点点做太后的体面?崔嬷嬷匆匆进来:“老祖宗,郡王妃落水了!”“啪!”太皇太后摔了牌。“怎么掉进去的?好端端的?”“说是王妃看到郡王和长公主在梅林亲热,一时想不开才会。。。。。。”太皇太后叹息:“傻孩子,把情看得太重。”又问:“都这时候了,那两个不成器的人呢?”“长公主喝醉了,郡王去寻王妃了。”岳皇后奉上参汤,道:“这可倒好,皇家的长公主把人臣子家的女儿逼得除夕夜跳河了!皇祖母,孙儿担心。。。。。。”太后打断道:“皇后,你少夸大其词,天子家事,哪个臣子敢妄论?”太皇太后道:“你们都闭嘴。德妃,娴妃,你们二人做事细致,去帮忙照顾王妃。”“臣妾们这就去。”德妃和娴妃起身。太后借机一起出去。“站住!”太皇太后眯起眼:“你干什么去?”“儿臣去看诺宁,嘉敬喝醉了,总得有人照顾孩子。”太皇太后话里有话,“你最好,只是去看孩子。”宫灯照出太后——被压制又宁死不屈的脸。一出殿门她就啐道:“老不死的!”转头对心腹低声吩咐:“立刻把消息透给京畿的几个大营!”*刺骨的河水中,慕容婉的裙摆如墨莲般绽开。腿上突然传来锐痛——锋利的冰碴划破肌肤,血色在暗流中晕开。剧痛让她濒死的混沌意识骤然清明。"父亲。。。母亲。。。"她仿佛看见苗将军在校场教她挽弓,阿娘在灯下为她梳发。闪过父亲的呵斥:“苗家儿女,宁可战死不可自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