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宋巍然眉心一跳,心头瞬间袭上一股不好的预感。他本想转身就走,却被宋昭宁一句话硬生生钉在原地:父亲写信召女儿回府之事可有旁人知晓在回府路上,女儿乘坐的马车突然断了车轴,若非女儿命大,此刻已然殒命。宋巍然猛地转身,眼中闪过一丝惊骇:你说什么宋昭宁目光看向汀兰。汀兰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用手帕包着的木头,正是那块断裂的车轴碎片。正常断裂的木头应该是参差不齐的,可这块断口却整整齐齐,明显是被人故意锯断的。宋昭宁抬眸看向宋巍然,眼中含泪,女儿思来想去,只怕是府中有人不愿意女儿回来。若女儿回府当真碍了何人的眼,女儿愿意继续住回慈云庵去。回什么慈云庵!宋巍然一心惦记着用宋昭宁换取官运亨通,此刻最听不得她提这话,既然回家了,你就安心在家中待着。你先回房休息。他尽力摆出慈父模样,这件事,为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。宋昭宁乖巧应声。没有再开口说什么,福身告退,转身时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。火已经点起来,就看会烧到哪一处了。。。。。。。匆忙收拾出来的撷芳院还残存了不少宋承霄的东西,汀兰瞧了骂骂咧咧,直说碍眼。宋昭宁噙着笑淡淡扫过,在打扫干净的矮榻坐下。从今日卯时到如今亥时将至,她还片刻未曾休息过。汀兰心疼地为她斟了杯茶:姑娘先歇歇吧,奴婢去给您打些热水来。说是打些热水,却是要汀兰起火现烧。宋巍然看似对宋昭宁上心,实则什么都不管不顾。他命人将撷芳院里宋承霄的东西取走,连带着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跟着走了。留给宋昭宁的大抵就只剩这一间空院子。宋昭宁知道,宋巍然定然是想不到这些事的,撷芳院里的人多半是闵氏吩咐调走的。身上的泥污已经干透,就这么睡下定是不舒服,但汀兰今日也跟着提心吊胆一整日,宋昭宁不忍心她继续折腾。今日刚下了雨,柴火难起,今日就先这么着,先休息一晚再说。汀兰顿时眼眶一红。姑娘舍不得她继续折腾,她哪能看着姑娘遭罪。她正欲开口,却听外头传来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,看来老奴来的正合适。宋昭宁抬眸,看清来人,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,元嬷。元嬷,正是她幼时的奶嬷,也是这些年来唯一会抽空去慈云庵看看她好不好的人。元嬷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,一人提着热气腾腾的铜壶,一人抱着崭新的被褥。她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湿润,快步上前握住宋昭宁冰凉的手:姑娘受苦了。老奴知晓姑娘今日回家,但不敢私自到姑娘跟前来,只敢在此刻无人时悄悄过来。元嬷如今是宋承霄的奶嬷,闵氏只许她在宋承霄的院子里伺候。宋昭宁早就了解过宋府的情况,是以没想到元嬷竟会冒着被闵氏发现的风险给她送东西。锦上添花难,雪中送炭却是不易,然而这一份不易,元嬷却足足做了九年。宋昭宁只觉得周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,她起身,走上前握住元嬷粗糙的手,叫元嬷费心了。元嬷笑容和蔼,眼中满是欣喜,这些年老奴一直都盼着老爷夫人能早日将姑娘接回来,如今姑娘终于能回家,日后必然不会再吃苦了。恐怕这宋府阖府上下,只有元嬷知道宋昭宁在慈云庵过的是什么日子。正是因为知道,所以她格外怜惜姑娘。有元嬷送来的热水与暖被,宋昭宁洗干净了身上的脏污。元嬷看着她那一头如瀑长发,对着她招手,姑娘,老奴给您梳头。她目光带着些怀念,老奴记着,姑娘小时候最喜欢老奴梳的发髻。汀兰瞧着这一幕,默不作声地端着水盆出去。记得姑娘离府时才到老奴这儿。元嬷给她梳着发,笑呵呵地在腰间比划了一下,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。宋昭宁难得享受这样的温情,紧绷了一日的神经也松懈下来。她道:这些年,若不是元嬷惦记着我,我说不定早就没了。呸呸呸。元嬷连忙打嘴,这晦气的话可不兴说,日后姑娘的日子肯定是越来越。。。。。。好字还未落下,轻掩的房门突然被猛地踹开。闵氏带着几个粗使婆子闯了进来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老货!闵氏盯着眼前‘母慈女孝’的一幕,险些以为这两人才是母女。她胸膛起伏,恶狠狠地瞪着元嬷,我让你照顾少爷,你倒好,竟跑来撷芳院献殷勤了!你是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