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衍衡涨红着脸摇头,喉间还卡着未咽下去的面条,却在瞥见沐梓音满是关切的眼神时,眼眶突然发烫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他想起自己曾因厌烦母亲唠叨,摔碎过她亲手端来的热汤。
也曾为了气她,故意吃林心瑶煮的东西,就是不说半句娘亲做的好吃。
如今这碗看似普通的素面,却让他尝到了久违的温暖。
沐梓音发现这孩子表达情感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太健全,也就没有必须逼迫他,给了个台阶下。
“慢点吃,锅里还有。”沐梓音又盛来一碗,汤汁在碗中漾出温柔的涟漪。
裴莹玥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他,嘴上却不饶人:“吃这么多,小心撑破肚皮!”
陆衍衡刚要回嘴,却见旺财扒着他的裤腿汪汪叫,分明是在讨要面条。
“它可挑食了,就爱沾荤腥。”裴莹玥说着,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分成两半,一半喂给旺财,一半丢进陆衍衡碗里,“便宜你了!”
陆衍衡盯着碗里金灿灿的蛋黄,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,总把最好的藏在他碗底。
不远处传来脚步声,众人看去,是裴老太屋里的婆子,正端着东西过来。
陆衍衡本能地想要躲起来,就要蹲下去的时候,被沐梓音给拽了起来。
那婆子缓步过来,虽然看见了陆衍衡,却半句不问,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,然后恭敬地退到一边道:“姑娘,这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,还望姑娘笑纳。”
沐梓音看出来了,竟是那日她拒绝的那个鸡血石的玉镯子。
“替我谢过老夫人,小女无德无能,实在受不起这等贵重之物,还请嬷嬷收回去。”
沐梓音声音淡淡的,眼里没有半点喜庆之色,通常别的女子若是见到这等贵重,就算不敢手下,眼下都是带着欢喜的,毕竟谁人不喜欢被人当回事,被人在意着呢!
婆子心底也是欣赏着沐梓音这淡泊名利的性子,特别适合在深宅大院生活,因为拎得清才能活得长久,否则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怎么死都不知道。
“老奴奉命前来,姑娘就莫要为难老奴了。”婆子委婉说道,并未收回去。
陆衍衡看着僵持不下的场面,鬼使神差地开口:“这镯子颜色太艳,不衬我娘的气质。”
话一出口,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,裴莹玥更是瞪大眼睛,仿佛见了鬼。
婆子愣了愣,随即笑道:“小公子倒是好眼力,这镯子已经有了许久年头,红色更是稀有之色,不管是水头还是种头都是绝无仅有的货色,价值连城啊!”
沐梓音轻瞥了眼陆衍衡,发现少年耳朵通红,似乎再为自己的莽撞寻找理由,正用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石子。
可年纪尚幼,心思单纯的陆衍衡又岂是婆子的对手。
她心里微动,接过镯子道:“既是老夫人美意,我便暂为收下,改日再登门拜谢。”